这是胡兰成一九七九年谈论礼乐的文字,今天看来,也还是有几分道理在。纠结在社会问题的种种不安全感的由来,大致是要归结到廉耻被遗忘的地步了,所以大家争相谈论“潜规则”,并由此延伸出相当可观的生存哲学,这也似乎真映对了胡兰成的判断,真是让人感慨他所说的话语好像距离今天不远。
学者薛仁明说他,“胡兰成文章的精神骨子虽承自《易传》、《庄子》、《史记》一路之传统,但他又不似一些旧学邃密的国故论者,对传统只是亦步亦趋,却完全无法对当代有所回应。恰好相反,胡尽管根植于晚周诸子的论说传统,却处处皆成新意。”这一种对现实的关照则让胡兰成走出了学术研讨之范围,其上下五千年,古今中外,好像都了然于胸,在笔端再洋溢出来,自是一道风姿绰约的风景。
胡兰成谈礼谈乐,好像没一个系统,但这一种漫谈风格是以“礼”、“乐”为纲,直接枝蔓到诸如东方(主要是中国、日本和印度)的文明制度、易经、宗教、革命、文学、音乐、书法、绘画、舞蹈……;西方的基督教文明、制度、科学、文学、雕塑、绘画、歌剧、古典音乐、摇滚乐……。它们各自的式样、行成和演变,互相间的影响和交融。这一种观察在今天看来,亦有着其独特的视觉和价值。
传统中的礼乐文化并非是一朝一夕所建立起来的,随着社会的变革,它也在以不同的形式和面目出现,以适应那个时代,这一种特性也决定了它的社会性与复杂性,但它却能历千年而存在,说奇迹倒不如说是礼乐的根本未曾动摇,所以不管它新朝或旧史,照样是按照自己的逻辑和轨迹发展,这才是我们应该注意到的,他说礼制,“西洋的政治是权力政治,它与基督教反为彼此牵累了,所以结果又政教分开。但祭政一致是本当。一部《周礼》就是记的祭政一致,《论语》里孔子亦是讲的祭政一致,中国一直是郊祀与朝廷政事为一,祭是乐,政是礼,所以称礼乐政治。”他又说,“中国人说的贵气,西洋从来没有过。西洋有类似贵气的字眼,但那是高傲。中国则虽变了民国世界,亦民间可有王气与贵气。如小仓游龟的画与张爱玲的文章,并且远比志功的版画更有庶民的跌宕自喜。所以我们不要一见闻了世间的夸张事就来自己失志,把中国传统的统一的生活样式作贱。”是了,我们今天之所以要谈礼乐并非是想恢复到那个传统文化当中去,而是从中汲取更多的营养和智慧,创意出一种更符合当下的礼乐来,这才是对传统文化的传承。胡兰成给我们所提供是样本,足以让人思考,在未来我们的礼乐风景在哪里。